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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個人創作,請勿轉載 ※

 
作品名:《煙歌行》

分 類:原創/BG
狀 態:連載中

然那字跡,一看便知不是自己所出。她有些疑惑地望向向延恩,正想解釋。「爹……」

「爹知道這並非妳所為,那筆跡,我一瞧便知不是妳的,也知道妳不是這麼不知分寸的人,再說,若妳真知曉這榷案內幕,真有上奏之心,也必會與我商談,不可能貿然直諫政事堂。」向延恩拍了拍向雲煙手背,接了話,「只是……這信是前幾晚在我離開政事堂後呈入的,便讓留宿政事堂寮舍的下屬們收閱了,爹沒能幫妳攔下這信,這事……已在內廷傳開了,最後這封信,也輾轉上遞到了皇上手裡。」

朝中官吏仍有半數信服向延恩為人與對子女的教養,覺得事有蹊蹺,然仍不乏一些因聖上對於向丞之女踰矩破例的厚愛早有微辭、而欲藉機落井下石之人;更遑論朝中議論數日皆懸而未決的榷務一案,竟讓一個女子以一紙信箋便道破其中內幕,這讓朝官文士們的臉面要往何處掛擺?

『向靜妍挾皇帝厚愛,竟得寸進尺以一介女子之身,妄議朝中政事。』諸如此類的評語,早私下傳遞開來。

因著皇帝擔心這事模糊了榷務一案焦點,當機立斷下了令要政事堂及御史臺在最短時間內徹查信中所言貪弊之事,使諸官吏無暇分心在署名一事上,又暫且不讓人告訴向延恩此事,想來也是有些偏袒向雲煙。直至今日早朝上,御史臺呈報監察始末,一切水落石出,皇上方在下朝後獨喚他至文德殿中,將這只信箋遞給了她。

皇帝亦非以片面之見論定是非的庸愚之人,僅是簡單地將信交與自己,讓他好好思索,復淡淡說了句:

『若是必要,便讓雲煙來見朕吧。』

於是他匆匆向聖上告了半日假,趕回府來。

「爹,您別自責,既是欲冒用女兒之名,怎又可能讓爹有機會攔下呢?」向雲煙輕輕搭著向延恩臂彎,反過來安慰著他。

向延恩皺著眉頭,深思起來,平息朝中流言雖是緊要,然同樣讓向延恩擔心的,卻是擔憂此人係針對向雲煙而來,若意在關切榷務一案,何必如此?若不得不假冒他人之名以諫,以朝中官員、皇城中商富鉅賈之名,不是更易取信政事堂中諸官員們?

「究竟是誰,竟會想得到要冒用一介女子之名,而且湊巧妳正知曉這事……煙兒,妳心裡想法,可有告訴過他人?」

向雲煙水眸輕斂,思緒流轉,思及張府宴會那日,「……女兒是同拾翠提過,但,拾翠絕非會做出這等事之人。」

「拾翠丫頭跟在妳身邊這麼久,素來穩重可信,爹怎會疑她,只是,若再無他人知曉……」向延恩苦思不得,語尾拖曳成一片無奈。

「女兒知曉爹是擔心女兒,然女兒名聲為次,只怕爹因此而失誠信於諸官,請爹當以平息朝中流言為要,方不會動搖了朝中君臣所向之心,追查信箋冒名之人,來日方長。」向雲煙靜下心緒,緩緩道出自己之見。

方才的訝異不過是為被冒名一事,此外,對於此後朝中的議論與傳言,她倒是無有太大的感受。

既是活了三世,人心雖是複雜,她到底是比很多人還要多透徹那麼一些的,無論是聞喜宴上的文士們、張府私宴上遭遇的女眷、抑或是此時朝中樂於看她自毀名聲的文臣武將們,不過都是那一顆卑微脆弱的心在作祟。

那些流言蜚語、冷嘲熱諷,之所以鮮少入她之耳、鮮少被她掛放在心上,正是因為她眉眼淡斂,便看透了他們的脆弱。

有時,人受了傷,便要傷害別人,才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

然而,儘管自己不在意朝中如何傳言,她卻不能讓父親背負上教養失當這一責難。父親一身清明、廉正自持,為國勞心戮力,如今方得以受萬民景仰、群臣拜服,若因這一紙子虛烏有的冒名信箋,而使父親德望蒙塵,此後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要如何立信於上君下臣之間。

「爹,」向雲煙思索了一會,緩緩啟唇,「若是讓女兒親自進宮向皇上解釋,是否太過莽撞呢?」

向延恩聽聞向雲煙之提議,復思及文德殿內皇帝那番話,斂眸索想,半晌方應,「爹晚些入宮,便向聖上請示吧。」

「有勞父親了。」向雲煙綻出清燦一笑,彷彿不曾發生過什麼大事一般。

向延恩看著那從容沉靜的容顏,唇畔輕輕勾勒出一貫淺淺笑意,不慌不亂,不急不徐,彷彿不曾被任何人事物撼動心口的止水一分一毫,淡然得反有幾分飄忽。

他憶起彼時,甫誕下女嬰的夫人,一雙蒼白沁著薄汗的纖手,抱過那異樣沉靜的嬰孩,正當所有人為了這嬰孩竟不哭不鬧感到緊張萬分之時,夫人只是凝視著女嬰那尚未生得分明的五官,以虛弱無力的嗓音輕輕喚著──

『雲煙、雲煙……』

那嬰孩,方沉沉地哭泣起來。

向延恩以為這便是夫人為女嬰起的名,不久,夫人便因產後身子羸弱,患染風疾,臥病不起,一直到她香消玉殞,向延恩都不及細問這名來由,直至今日,向雲煙已出落成一個宛若幽蘭般清靈姣好的娉婷女子。

偶爾,一轉瞬,他會在瞥見向雲煙身上一抹夙慧早熟的淡然,幽忽得彷彿撫觸不及的一抹煙靄。

諸多剎那之間,他依稀,漸漸明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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