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花旋落

「教皇……您這麼晚了還到屬下房裡……有什麼吩咐嗎？」姬小雙說不完整一句話，眼前人教他太緊張，也太過……令人悸動。

北辰元凰放開了對姬小雙的牽制，逕自走到窗邊的椅子坐下。

「姬小雙你似乎心情不佳？」他半瞇起眼，卻意外地迷人。

「屬下沒有。」姬小雙如是回答，卻別開頭，拒絕那對霸氣的眸，也拒絕吐實。

「沒有？」他怎會輕信，他愛才惜將，又有誰能比他更了解自己的部下？

「當然，今晚教皇迎回軍 師寰宇先生，憑其智謀，定可助教皇一統天下，姬小雙替教皇高興，怎會心情不佳。」

「好吧，如果這就是你的答案。」銳利如他，怎麼可能察覺不出這番話的言不由衷。

姬小雙頭又垂得更低。他怎麼告訴教皇，怎能告訴他自己是因為寰宇奇藏的出現而感到不是滋味？軍師擅於謀畫，又受教皇如此倚重，得此助力，教皇日後必能有所成就；反觀自己，身為教皇的護衛，卻如此不濟事，在不少戰役中，理應保護自己的主上，卻是教皇屢屢出手搭救，若非教皇，姬小雙早已殉身沙場。自己，竟成了教皇霸業途上的累贅。

對於自己的無能，教皇一絲責備也不曾。教皇待己如此，而他又拿什麼回報？

「教皇……」他鼓起勇氣，聲音卻顫抖。

「何事？」

「屬下斗膽，不知道教皇在翳流的日子過的順心與否？」為什麼滿心滿懷都是教皇那夜的嘆息，教皇不開心嗎？教皇還有什麼煩惱？

「那夜，你聽見了？」他神情嚴肅，而飛髮依舊如焰。

「姬小雙……很擔心教皇。」低下頭，不知是懼怕，抑或難為情。

擔心他？自北辰胤死了之後，天下間還有誰關心他？滄桑如他，早認清了這殺戮江湖中，只有刀光劍影，只有鮮血無情，只有利益往來，誰還愚昧地企求在這冷漠中能有一絲觸動人心的溫馨？

這姬小雙，居然說擔心他，說擔心他呵……

他竟不知如何回話了，能言善道如他，竟不知如何回話了。

見教皇沉默不語，姬小雙心慌，認為自己觸犯了教皇。

「屬下言詞失當，請教皇處置。」單膝一跪。

他一句話都還沒說呢。

「本皇總是讓下屬如此懼怕嗎？」他失笑。難道自己所樹立的，是這般令人恐懼的形象？

「不是的──」姬小雙又慌，教皇不令人恐懼，卻是自己，在教皇面前屢屢失態，屢屢被教皇身上那不凡氣質震懾。

他離開座椅，蹲下身面對跪著的姬小雙，看著他慌張無措的眸。

這雙眸，曾經在夜裡盈滿擔心，曾經在夜裡注視著他的背影，也是總在他身邊投以敬畏與崇拜的。

如今一瞧，卻是如此純真無邪的眸，而眸中只有他──北辰元凰。

他伸出手，揉著姬小雙如墨黑髮，「姬小雙……本皇越來越不知道對你是何感覺了……」

語畢，離開。留下了滿室的疑惑與曖昧，在月光浸淫下，沉重的教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