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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名:花開並蒂
分 類:同人/BL

狀 態:連載中
配 對:霹靂》殊十二x槐破夢
 

 

夜裡的槐安殿,依舊巍峨龐然地佇立在天印山一隅。

月光下,響起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幽幽然地徘徊在槐安殿內,墨玉石地面兀自泛著黑色光澤,殿內殿外連一絲蟲唧也無,靜謐得宛如沉甸甸的孤寂。

槐安殿內室,床側的龍形雕木衣架上,一襲霸氣凜然的深紫色外袍,穩妥地掛置著,衣上耀眼的金色織紋此時彷彿收斂了鋒芒,在這一室龐然的寂靜中,顯得沉然黯淡。

槐破夢只著一襲白色單衣,自床側站起身,緩緩走至牆邊,那緩慢拖沓的腳步聲在殿內沉沉響起,如緩拍擊節的子夜之歌,複沓成一曲孤寂。

習慣了先前幾個夜晚,在玄舸上聽著風聲蟲唧入睡,回到屬於自己的槐安殿,他才驚覺,原來自己的寢殿在夜晚時寂靜如斯,分外寧靜得竟反而讓他無法入眠。

他眺向窗外月光,眉宇之間妖魅依舊,然微微斂著的眸卻在那妖魅以外,添上幾分若有似無的憂傷。

須臾,他抬起白皙纖長的指,輕輕撫在窗旁的牆上。殿牆上一道參差不自然的痕跡在槐破夢輕移的指尖下顯現,新漆與舊漆交錯之處還隱約看得見,槐破夢一點也不因這修復工事未臻完美而有所慍怒,反而,似是有些喜悅留下了這樣的痕跡。

他猶能清楚地憶起,那一個月光皎潔的夜晚,一道雪白溫柔的身影,緩緩自這牆的裂口之處步出,走入他彼時因醉意而朦朧的視線。

槐破夢這才發覺,自己彷彿特別喜歡看著佇立在月光之下的殊十二,因為只有最乾淨清澈的月光,能般配殊十二身上的光明與溫暖。

為什麼……自己不能早一些發現他對自己那份無悔的溫柔呢?

槐破夢在心底輕輕喃念著。

不是為了走到今日這樣的地步而後悔,而是為了自己沒能夠多在心底收藏一些他的美好而覺得悵然。自己做錯的、傷害的,已然無可挽回。在玄舸上面對著殊十二尖銳、冷漠的那些時日,他已然在心底吶喊過數百次、數千次:要是當初自己沒有那樣傷害過殊十二,那就好了。

可是他終究認清了,這樣的後悔只是徒勞,既然兩人已不可避免地落到了這樣傷人亦自傷的局面,若當初早一些發現他的溫柔、在心底多記憶一些他的好,或許在身邊沒有殊十二的此時此刻,他便不會感到這樣的寂寞了。

槐破夢輕眨眼睫,如一隻金蝶停駐在他眉宇之間,落寞振翅,

倏地,槐安殿外傳來一陣輕盈如點水般的腳步聲,驚動了槐破夢飄忽的心神,他疑惑且警戒地轉向腳步聲所來之向,思索來者為誰。

尋思間,一聲柔婉的呼喚在殿門之外響起,昭示了來人身分。

「槐皇,是吾。」不知為何,那平時聽來總是自信堅定、字句鏗鏘的嗓音,此刻聽來少了幾分氣勢,反有一絲柔軟。

「亞父,這麼晚了,莫非有何急事?」槐破夢並不急著出殿相迎,只是站在原地,揚聲問著。入夜許久,若非有要緊之事,應當是不會有人來此打擾的,然自騶山棋一的口吻聽來,卻聽不出有何緊急事故,教槐破夢一時不解。

「恕吾打擾了,若槐皇尚未就寢,可否容吾將今日與眾將討論的行軍佈陣之策,細稟槐皇?」殿外那聲音悠悠柔柔地在空蕩寧靜的殿中迴響。

槐破夢微微皺了眉,不解為何騶山棋一在這樣身的夜裡來訪,僅是為了這樣一件事。他並非是尚未就寢,只是在床上輾轉反側了許久,終究是無法入眠,方起了身,然他其實已經乏累而有些許睏意,更遑論多餘的精神與心思討論政事。

「既非急事,那便留至明日早朝後再議吧。亞父為皇朝事務勞累一日,當以身體為要,如今夜色已深,便早些回房歇息吧。」槐破夢腳步未移,慵懶地開口回絕了騶山棋一。

「槐皇既知吾為皇朝事務勞累一日,也應當知曉,吾費這心思,不過是為了鞏固皇朝勢力與威望,而今開戰之日難期,吾認為每一分一秒都不該浪費。這胤天是槐皇的江山,難道槐皇之心,尚不及吾這名區區的軍師麼?」

騶山棋一沉緩卻堅定的話語自殿外一字一句飄入槐破夢耳裡,他眼眸一沉,輕聲一嘆,方朝著殿外淡淡地說:「那便勞煩亞父於外廳稍候,吾隨後便出來。」

語落,他便聽見殿門被緩緩推開的咿呀聲響,伴隨著一陣徐緩的腳步聲走入槐安殿,他這才眷戀不捨地離開窗邊,走至床頭將自己的紫色衣袍自雕木衣架上取下,穿披在自己身上。

興許是乏累之故,興許是夜太深沉,平日穿慣了的這襲華袍,此刻披來竟覺得有些沉重。

穿過分隔內外室的月門與兩扇屏風,槐破夢抬眼看見正端坐在廳側的騶山棋一,一旁高几上擱放著幾卷圖冊,如往昔一般的緋衣藍氅,然卻解去了一頭平常梳得高整的髻,一頭烏黑如墨的長髮,如懸瀑般垂洩而下,竟在她平時凜然嚴肅的面容之上添了幾分柔媚的氣質。

「若亞父已準備就寢,實不必如此奔波的,養足精神,方是備戰上策。」槐破夢瞧了一眼她散下的髮,一面走下廳前台階,朝她淡聲說著,那話語中隱約聽得出有一絲倦意。

「叨擾槐皇歇息了,是吾不該,但為了胤天皇朝,吾個人倒是無妨。」騶山棋一欲起身相迎,卻讓槐破夢輕輕伸出手示意坐回,隨即槐破夢便在她身旁隔著一個高几的座椅上坐下。

騶山棋一隨即攤開圖卷,上頭所繪者是天印山之地形地貌,復以硃筆點畫上佈陣之法,槐破夢以手肘之靠著椅子扶手,撐著臉頰,靜靜地待著騶山棋一的解說。

「天印山不只地氣、穴位有助皇朝運勢,其地勢原先便有易守難攻之優點,故當初吾擇此為都。上回三教攻來的路線分別是這幾條,想必他們若要奇襲搶攻,必會避開使吾等警戒之路線,所以吾認為這幾條路線應是風險較小之處,便將多數兵力分配於他處……」騶山棋一纖指順著圖卷上的標示,從容清楚地解釋著,而槐破夢亦未曾打斷,只是靜靜地聽著她把全盤計畫詳述完畢。

「……以上便是此次應戰用兵之法,槐皇意下如何?」騶山棋一講解完畢,仰起眸輕聲詢問著槐破夢的意見。

「攻敵之計在於攻其心、進而破其謀劃,亞父一向善察人心所往,所佈這陣,吾無可挑剔。」槐破夢累歸累,卻是專注地聽著騶山棋一話中的每個細節,他眼神尚停留在那圖卷上硃筆所畫之路線,甚覺滿意,並無因倦睏而敷衍了事。

「槐皇既然同意,那吾明日便讓眾將依照此策實地帶兵演練過。另有一事……」騶山棋一一面捲收起圖紙,一面接著話,語尾卻停頓在不確定的語氣之中。

「何事?」槐破夢這才將眼神自那圖卷上收回,仰起看向騶山棋一。

「此次戰事,厲族曾私下尋吾合作,吾已應允了。」

「厲人狡詐多詭,相信亞父明瞭在心,既然選擇與厲族合作,亞父也必已有腹策以應對其狡詐多端,這事,吾便不多操心了。」槐破夢淡淡應聲,以騶山棋一之智,自然是不可能未曾思慮過後果便草率答應,故這事不須他操心,亦是理所當然。

「喔?」騶山棋一卻淡淡挑了眉,對於槐破夢的態度不置可否的模樣,「槐皇對吾這名亞父倒是放心,就不怕哪天,吾將槐皇之胤天皇朝,握在了吾自己的手中麼?」

聽聞騶山棋一這一番聽不出是嘲是諫的話,槐破夢先是一愣,而後輕輕笑出了聲。

「吾雖意在成為天下共皇,然吾知曉,這一身權勢利祿、人心向背,皆是亞父輔佐所得,若亞父有此心思,當初便親自一手統合魔族殘將、成就一方之霸,何須以我為棋?」槐破夢這一番話說得平淡無波,彷彿騶山棋一方才那些帶著幾分陰謀意味的言語,在他耳裡不過是稀鬆平常的對話。

「君對臣下十足的信任,按理說來是一份榮幸,可換作了吾騶山棋一,偏偏只覺得被看輕了。」騶山棋一抬起一雙幽麗的眸,淡淡瞥向槐破夢。

「喔?亞父如此說,莫非是希望吾猜妳疑妳,並對你有所忌憚麼?」槐破夢不解騶山棋一邏輯,苦笑著反問。

「為君為皇,並非是以一人之力治天下,而是善治群臣、由群臣治這一人之天下。馭臣之術,信之任之,亦要防之。吾還寧願槐皇懷著幾分防吾之心思,方不枉槐皇走這一遭孤獨的王者之路。」

「看來吾在亞父眼中,倒成了個不及格的皇帝了。」聽見騶山棋一這一番看似貶抑的話語,槐破夢卻像不甚在意一般,只是淡淡應了聲。

若是以往,要強心驕的他會被這一番話激起不服輸的心思,並讓自己變成騶山棋一口中的那種君王。

而今,他只覺得內心意外地平靜不起波瀾。或許是夜深倦了,毫無被激得心緒起伏的氣力;或許是他變了,變得對那些猜忌、那些權謀不感興趣。

信之任之、亦要防之,或許真是馭臣之道,能助他將座下群臣馴治得服貼忠貞。然而,人心中最柔軟、最幽微的那一處,卻是再強大的權力也撼動不了的。

因為有一個人,便曾因此而自自己的身邊離開,他不能再重蹈這樣的覆轍。

槐破夢稍稍別過頭,瞥向窗外的月光,輕斂眸眼,陷入須臾沉默。

騶山棋一抬眼輕輕掃過槐破夢側顏,看見他恍恍惚惚,倏地眉眼一冷,嗓音一沉,「既然槐皇對吾如此信任,那吾怎好再對槐皇有所隱瞞,槐破夢,你聽清了──這胤天皇朝,總有一日,將是吾騶山棋一的囊中之物。」

未曾料到騶山棋一這樣說,槐破夢一愣,騶山棋一平日非戲謔說笑之人,然這幾句話,槐破夢卻總覺有幾分不真。騶山棋一雖是城府甚深,然她對自己、對皇朝,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若她真有篡位之心,自己流連玄舸之時,便是她取而代之最佳的時機,何必又親自玄舸上對自己苦苦相勸?若她真欲成為一方之霸,憑她能力,瞬息萬變的武林都是她可稱勢而起之機,又何須屈居在自己身邊當個小小的軍師?

「亞父真是愛說笑。」槐破夢收斂了怔愣的神情,輕笑出聲。

騶山棋一見槐破夢不信,也不惱,一雙端麗眉眼冷中帶笑,自椅上站起身,緩緩踱至槐破夢身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說:「當初吾便算出你槐破夢有自立國朝之野心,遂趁你尋訪名士為佐之機,鋪造吾入世之路,你有天閻魔君所遺軍權,又得天工八月泉水絃所造忽雷琴之力,登高一呼而為帝,自是較吾輕易許多,故吾以軍師身分,助你奠基胤天皇朝。」

「擇天印山為據點,實是為借皇朝運勢以與天印山地氣相輔相成,以養這地脈中未臻成熟的龍氣,日後為吾所用。有了龍氣,吾便不用以自身命血餵養陰軍,亦毋須再依賴那長命燈護吾命元。」騶山棋一從容優雅地說著,似是滿意地看著槐破夢逐漸蒼白的臉色,「槐皇,你說,有了恆常的生命、有了最強的陰軍、又有天下,吾這一策,是否足以讓你忌憚呢?」

騶山棋一語尾輕輕提起,懸而不落,彷彿看好戲似地瞥著已然震驚得說不出話的槐破夢。

「亞父妳──是說笑的吧?」槐破夢仍存著幾分疑惑,不願相信眼前這個總是在身邊盡心盡力輔佐自己的人,竟然存著這份心思。

自從皇朝奠基以來,諸多兵法策略的成功,早讓騶山棋一贏得了皇朝上下的敬佩與忠心。她既然能依憑三言兩語便使皇朝上下多數的人相信了殊十二的背信棄義,要用同樣的方式讓自己失去臣將們的信任,想必亦是不難。

她並非真的要背叛自己的,對吧?

「若妳真有這樣的心思,日前吾滯留玄舸未回,便是妳取而代之最好的時機,妳又何必前來勸我回返皇朝?」

槐破夢不解,有些迷茫地看向騶山棋一。只見她提裙踱步,走近自己,近得幾乎要逾越了禮之所宜,一仰眸,那笑意隱約的瞳眸中帶著曖昧難明的情愫,一分不移地凝視自己。

須臾,她輕啟紅脣:

「為什麼嗎?因為──你槐破夢,亦將是吾騶山棋一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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