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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名:花開並蒂
分 類:同人/BL

狀 態:連載中
配 對:霹靂》殊十二x槐破夢

 

離開了一片陰鬱的不壞林,卻逃不開心底那片沉重的陰霾。

殊十二踏著有些急促且紊亂的腳步走在官道上,走了好幾里路,腦袋裡還是嗡嗡地嘈雜,教他靜不下心來。往常那顯得淡然溫柔的白衣金髮,此時此刻卻顯得沉重陰鬱。

為什麼擺脫不去耳邊那陣嘈雜的聲音?為什麼逃脫不開那一團紛雜不堪的情緒?

為什麼今日的自己……心會這麼亂?

或許……不是只有今日。而是這七日來來心底的浮躁與紊亂,已經累積成了一股他無法承擔的沉重與恐懼,在今日衝破了心房,如潰堤四散的暴洪,無可抵禦,讓他再也無法像前幾日一般壓抑、然後欺騙自己一點兒事都沒有。

腦袋裡思緒越是凌亂,他腳下的步伐越是急促,甚至連自己要去的方向他都未曾看清。直至不知何處傳來的一個溫柔的聲音,喚住了殊十二:

「十二?!」

聽見有人喚自己的名,殊十二好似才稍稍從混亂中回過神來,他停下腳步,先是一頓,一雙有些茫然失焦的雙眼好不容易凝神定睛,方看見前方正朝著自己走來的那名黃裳女子。只見對方腳步款緩,在自己怔愣之時,便已走至自己身前,在已如斷簡殘篇的記憶中尋著了這個女子的印象,殊十二有些生澀地開了口。

「越……姊姊。」他知道越織女,也知道自己以往便是如此喚她,然對於已然淡薄了情感的自己,這個稱呼卻便顯得有些彆扭而難以啟齒,「……姊姊不是暫居秋鳴山居,距此路途甚遙,為何……」

「吾聽聞皇朝與三教二度大戰在即,吾擔心紅流……他總在信中說要吾莫掛心,可吾……怎有可能放得下心……若不親自來見他一面,吾的心便一日不能安。」因著眼前是殊十二,是越織女向來信賴之人,她毫不掩飾,反像傾訴一般,一張婉約清麗的面容上寫滿了擔憂與哀傷。微微收斂了憂慮後,方將話題轉到殊十二身上:

「十二,你往這個方向……是要到胤天皇朝嗎?」

越織女看著殊十二前行的方向,再往前走,便是自己方才甫離開的天印山,不難作此聯想。

聞言,殊十二倏地一驚。他抬起眸看向前方,果真是往天印山的方向,遠方巍峨的山峰上,隱約可見一片堂皇闊氣的綿延宮殿,霸氣地建據在山腰八分高處。

怎會如此?!

不是的,他才不是要往胤天皇朝……他方才,只是一個勁地背著玄舸走,壓根未曾留心腳下的去向。

可為何,偏偏走上了往天印山的路?偏偏往那個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不是!」殊十二急著否認,否認那從心底深處直直竄上來的念頭,語氣卻因急促顯得有些焦躁。

越織女為殊十二難得躁動的反應一訝。殊十二向來是溫緩、從容的,這樣急切中隱隱含帶著一絲慍怒的殊十二,她還是頭一回看見,不由得疑惑起來。

「十二……你……怎麼了麼?」

察覺自己失態,殊十二趕緊收斂神情,斂下眸眼,佯作平靜如常,「吾……無事,嚇到越姊姊了,是十二不好。」

心思細膩的越織女,看得出殊十二言不由衷,然她也不急著追究,只是溫柔地笑了笑,接著自己原先想說的話,「方才往到胤天皇朝,本欲順道見你一面,紅流卻同吾說你人不在胤天皇朝,吾正想著在回秋鳴山居之前,到玄舸一探你之近況,幸好未與你錯身而過。」

「越姊姊之關心,十二先謝過了,」殊十二低聲說著,話語一頓,像是遲疑,須臾,有些生澀地接著說道:「若……越姊姊不嫌棄玄舸尚有幾里路遠,便上玄舸一敘吧。」

他本就是要回玄舸的,只是未料自己一時掌控不住突來的寂寞與脆弱,才讓他倏地心生抗拒。或許……有人陪著自己回到玄舸,能夠讓自己更平靜一些、更不害怕玄舸上的空曠與孤單吧?

「怎會?吾本就欲往玄舸,是吾叨擾了。」越織女一笑,應允了殊十二之請。

殊十二忐忑的心隨著越織女應允的笑容稍稍安定了下來,他右手一擺,讓越織女先行,自己則尾隨在那一襲黃裳身後,一路上,他試圖說服著自己,沒有什麼好懼怕的。

有人陪著一路同行,幾里的路程,即便是緩緩步行,也感覺不過俄頃。不壞林越織女亦不算生疏,不需仰賴身後的殊十二帶路,便順利地穿過了陰翳幽暗的林徑,尋到了玄舸,她不多客套,微微瞥過頭向身後的殊十二輕笑示意,便要逕自跨上玄舸甲板。

卻在同時,殊十二彷彿瞥見了什麼,一時情急,趕緊伸出手輕輕拉過越織女。

「越姐姐……當心腳下。」

越織女聞言,往身下一瞧,看見玄舸登板一旁不起眼之處,爬竄著一株深綠色的軟蔓,交錯糾結,卻在其中一處莖節上,含斂著並蒂花苞,紫白相間,在幽暗的不壞林中兀自成為一點鮮明。

越織女看著這險些被自己踐踏過的花蔓,抬起頭看向殊十二,鬆了一口氣般地笑著:

「十二,你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柔善良。」

語畢,越織女小心翼翼地跨過那花,跨上登板攀上了玄舸,殊十二卻在玄舸之下,眸眼一黯,一時怔愣。

『十二,你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柔善良。』

以前的自己,是溫柔善良的麼?那麼,以前的自己,是否會像現在這般,心房裡空空蕩蕩的,宛如一股虛無,連心跳,也脈動得飄渺幽忽,尋不到生命的重量。

心裡那些剔除了記憶、抹滅了情感的地方,沒了填塞,只能任由不壞林裡日夜迴盪的冷風一次次貫心而過,寒徹心骨,教他冷得夜夜睡不安寢。

『初識你時,吾總在心裡笑你傻,槐破夢那種人,何曾值得你這樣用心?可是,現在你不傻了,卻教吾懷念、教吾不捨。』他忽地憶起那一夜,競豹兒參雜著酒醺味與感慨的話語。

他因為被傷害而選擇遺忘、讓自己淡去情感,可所有人卻仍舊惦念著過去的他,仍舊喜愛著那個善良真誠的殊十二。為什麼?難道他們沒看見自己當初如何地痛苦、如何地掙扎麼?

還是……自己其實不曾痛苦過?

有可能麼?這世上有人即便被自己的親手足欺騙了、被利用了,也甘之如飴、不曾覺得痛苦、不曾因此受傷的麼?

怎麼可能。殊十二在心裡訕訕地嗤笑,否決了那個癡傻的念頭。

「十二,你怎麼了麼?」越織女站在甲板上,看著殊十二依舊站在玄舸下,恍恍惚惚,有些憂慮地喚了他。

殊十二回過神,神情倏地淡漠了下來,他躍上甲板,逕自走向玄舸大殿,在經過越織女身旁時,冷冷低喃了聲,「溫柔善良又有何用?不過是任人欺凌罷了。」

越織女聽清,心裡一驚,趕緊追上了殊十二的腳步,「十二,你為何這麼說?!」

「……若吾說,吾選擇了進入忘情蟲池,選擇遺忘一切關於槐破夢的記憶,妳可信否?」殊十二跨入大殿,那殿堂中的幽暗罩去了他一半身影,他回過身,對著跨過門檻的越織女,淡淡說道,而他淡漠如雪的面容被陰影掩去,教人瞧不真切。

「為何?!」越織女不敢置信,驚呼出聲。怎有可能?她記憶中的殊十二,向來對槐破夢最是溫柔、最是包容,甚至把槐破夢的命,看得比自己的還重要。這樣的殊十二,怎有可能選擇遺忘槐破夢?

殊十二別過臉,淡淡地向越織女重複著那個他在心底告訴過自己無數次的理由。因為他欺騙自己、利用自己,罪無可赦。

越織女淡淡聽著,她不急著澄清,不急著替槐破夢解釋,只是思索須臾,淡淡開了口,「所以,你恨槐破夢麼?」

「恨。恨不得殺了他。」曠然的大殿上,響起冷冷哼聲。

「你既會因槐破夢的欺騙感到痛苦,便是你在乎他。這世上,只有愛,能夠生恨。沒有愛,那只是一種憎惡罷了。若真忘情,便是無愛無恨了。你還能恨槐破夢,便是那情尚在,情既在,愛又怎麼可能獨獨消失了呢?」越織女溫柔和緩的嗓音,在玄舸空蕩的大殿上,幽幽迴響,從四面八方竄入殊十二耳中,敲擊著他的心房。

殊十二未再言語,光影錯落的玄舸大殿頓時陷入一片沉默。越織女試著窺覷殊十二此時神情,然在陰影籠罩下,她什麼也看不清,良久,只見殊十二雙肩輕顫,一聲譏誚自他唇齒間輕輕溢出。

「呵……」飄忽,且淒涼,「妳們個個都這樣說……可是……吾已經想不起來了,是愛、是恨、是痛苦、是幸福,都想不起來了……呵……」

他的心狠狠地動搖著。他好不容易說服了自己的、讓自己篤篤定定地去憎恨槐破夢,然卻又輕易地被撩撥,在惶惑與搖擺不定之間,他終於看清,原來,最折磨人的不是愛或恨,而是內心的一片空虛、是無可棲息、無可信仰的茫然,恍如在無邊的黑夜尋不著依靠。

所以他才要不斷地說服自己,自己是憎恨槐破夢的。因為,若不以恨意滿滿地充塞自己的心,他便會發現,失去記憶後的自己,空虛得令人害怕,空虛得讓他脆弱不堪。

「十二,不用害怕的。」越織女聽見殊十二飄忽的話語中藏著濃重的哀淒欲哭,心底不捨,「吾始終相信,人的心,只有自己能夠改變。藥物也好、蟲蠱也罷,即便暫時蒙蔽了記憶與情感,卻抹滅不了你心底最深處的樣貌。十二,就算你入了一遭忘情蟲池,在吾眼裡,你依舊是個溫柔的人,真正的純粹之處,是不會被改變的,或許哪一天,你會聽見自己的心、會知道自己真正渴望什麼,不論是愛抑或是恨。」

這回,殊十二不再言語,只是靜靜地、沉默地佇立著。

越織女默默站在他身邊,試圖在他脆弱的此刻陪伴他孤寂的靈魂。然而,她知道,真正能讓殊十二不再空虛、不再孤寂的,始終不是自己。兩刻鐘後,她淡淡開了口:

「十二,天色不早,吾亦該回秋鳴山居,你看起來甚是疲憊,就別送吾了。」轉身離去之前,越織女又看了殊十二一眼,想再說些什麼,最終仍是緘默了。

因為她相信十二的溫柔與堅強,相信他對於槐破夢的執著。

「嗯,多謝越姊姊今日一訪玄舸,關切之情,十二銘記在心。」殊十二似是刻意地撫平了話語,讓自己看起來談笑如常,「吾便不送了,越姊姊走好。」

儘管如此,他仍是多走了幾步路到大殿門口,靜靜地目送著越織女下了玄舸,腳步款緩地穿過層層疊疊的幽暗林徑,直到那抹顯眼的鵝黃色被厚重的陰影完全掩去,再也看不見蹤影。

玄舸上,又剩下他一個人了。

殊十二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回玄舸內室,沙沙的腳步聲在空氣中響起,那往常總是光明雪白得足以畫出一方明淨的身影,此時此刻竟黯淡得彷彿被吞噬在大殿的幽暗之中,再看不見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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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帆煙雨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