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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個人創作,請勿轉載 ※

 
作品名:《煙歌行》

分 類:原創/BG
狀 態:連載中

 

「君胤?」張允恆看著已在角落佇立了許久的黎久歌,終於忍不住從石桌邊起身,走近他,這才發現他掀開了簾子一角,不知正看著什麼。

「你在看什──」張允恆正欲問,黎久歌卻豎起食指,示意噤聲。

張允恆打住了話語,卻不禁好奇地湊近,只見外頭燈火如海,遠方一片喧騰,而黎久歌一雙眼注視的,卻是這亭臺下方,水池旁一角不起眼之處,定睛細瞧,瞧見一個女子獨坐在石凳上,一派慵懶自適。

「伯永,這女子你可識得?」黎久歌放下帘,稍稍壓低了聲音問著張允恆。

「只看背影,教我如何分辨?」張允恆瞅了他一眼,逕自走回石桌旁坐下,「你方才話才說了一半呢,什麼茶價鹽價的?」

方才黎久歌正與他問起近日他爹在朝堂上所議之事,話方說了一半,就見他不知為何突然站起了身,走到角落佇立了許久,只隱約聽得帘外有女聲談笑,他只當是張溶溶賓客之一,閒步至此,說說笑笑,故未花心思注意,倒是黎久歌聽得專注,甚至掀了帘覷著,他正想調侃他,卻又見他一臉嚴肅,想他平日也非是個愛說笑之人,便打消了念頭。

「不了,那回事,你當我不曾說過吧。」黎久歌離開迴廊角落,坐回桌旁的石椅上,捧起了桌上斟妥的酒杯,仰首一飲。他看得出張允恆對這事並沒有太大興趣,自己也非真要與他商議,只因他爹是文臣之最,想必握有最多信息,故想從他這處打探一些消息,以證實自己腦中對這個議案的猜測。

此時卻已毫無必要了,因為他欲探詢的消息,他方才已經全得到了──從池邊那名女子口中。

他未曾料到,一介女流,竟會留心朝堂之事;然而,更讓他訝異的是,那女子的推論與猜測,竟與自己心裡揣想一分不偏地不謀而合。

可惜是個女人,只怕還是個賣弄聰明的女人。

黎久歌不喜歡女人,因為自小至大,他看得最多的便是深宅大院之中女子爭寵奪利的嘴臉。三姑六婆的勢利碎嘴、母憑子貴的氣勢凌人、恃寵而驕的跋扈潑辣、紅杏出牆的淫亂不堪,女人的各種面目,他都見過。

其他官家女眷,若非愚昧無知,便是賣弄才學、爭出鋒頭。這些模樣,都只惹得黎久歌嗤之以鼻。

儘管是經驗使然,然黎久歌卻也隱約感覺得出,自己性子裡對男女之事本就冷感淡然,無心風月。橫豎自己好武成癡,一日之中大半時間耗費在舞練刀劍之上,又不如其他文臣武將子女一般總有父母催著成親的壓力,如此日子,於他已是適然。

然思及此,黎久歌卻眼睫一沉,斂去眸中隱約浮生的一抹陰霾。

「呿,分明說是要事,怎現下說作罷便作罷?」張允恆橫眉一挑,伸手探至石桌中央取來爐上的酒壺,斟滿自己桌上空杯,見黎久歌的亦空了,也斟上了他的,「身為官將之子,還能毫不拘泥言行、我行我素至此的,放眼這朝中,也只你黎君胤一人了。」

「這文官武將子女何其多,你又一一識得了?我黎久歌,不過是沒沒無聞的一個,便是清狂些,也不招人注意。」黎久歌淡淡地掀眸睨了張允恆一眼。

「我自然不是一一識得,可扳著指頭隨意一數,也要比你識得的多出十幾來倍了,這樣狷傲不羈的,就你一個了。」自己雖不是鎮日成群結黨、放縱逸樂之人,但也屬交遊正常,而這黎久歌不與人群得近乎乖僻,十幾來倍之差,恐怕還是小算了。

「那又如何?」黎久歌不以為然,以雙指輕捏起桌上酒杯,畫圓似地搖晃著,讓那溫酒的香氣充溢在自己鼻尖。

張允恆先是瞥了他一眼,見他已是完全打消了繼續方才話題的念頭,思索了須臾,方又開口:「君胤,你我都到了這個年紀,想必你爹娘亦在幫你物色成親的對象了吧?」

「沒那回事。」黎久歌冷冷應了聲,微微別過眼神,啜了一口杯中的酒。

「那可有上心的女子?」

「怎麼可能。」只見黎久歌有些嫌惡地皺起眉頭,睨了張允恆一眼,冷聲直截應道。

張允恆聽見黎久歌毫無溫度的回應,又遲疑了一會兒,氣一沉,才接續:「你也來我府上幾回了,不知你覺得舍妹──」

張允恆話正說到一半,卻見黎久歌彷彿注意到什麼似地,突地轉向布簾垂落之處,然那雙深邃的眸,卻像是穿透了布簾,落在亭外某處。

「小姐,讓您等久了。」簾外傳來微弱卻尚可辨識的女子聲音,隔著簾雖是有些模糊,細聽卻不難聽清。

「沒的事,別擔心。」另外一個女子的清脆聲音溫婉應著。黎久歌眸光一轉,知曉這便是方才那名口出驚人之語的女子,他並未再走上前去掀簾窺聽,然一雙耳卻不禁細聽著,隱約期待再探得更多關於榷貨一案之消息。

「小姐……那裏多是小姐不喜歡的甜食,拾翠只拿回這些了……」

「無妨的,你知道我食量不多的。倒是拾翠妳,妳若忌諱身分不敢多食,回府我再央求廚娘煮些夜點,順便安撫安撫挽紅沉悶了一夜。」黎久歌聽得那個聲音稍稍頓了一會,又接著開口,「看來芳菲是個嗜食甜的人,這樣下回若有機會來訪,便知該帶些什麼伴手了。」

「小姐先別操心拾翠,快些用吧,否則膳點便要冷了。」

黎久歌聽了一會,便轉回了眼神,原想著是否能再探得些關鍵消息,看來不過是些瑣碎無趣的對話,他一下便沒了興趣。這才看向方才似乎欲言又止的張允恆,眉眼輕挑,「怎麼?你方才想同我說什麼?」

張允恆淡淡睞了他一眼,倒也沒有因他的心不在焉而生慍,畢竟自己亦是有些難以啟口,方才一個被打斷,對好不容易思索好的說詞一時間又猶疑了起來,他捧起酒杯湊近唇邊輕啜,掩飾自己有些閃爍的神情,琢磨須臾,方有些洩氣地扯了扯嘴角,「罷了,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思索了許久,依舊尋不著好的方式開口,想他平日也不是會同黎久歌討論這類問題的交情,此時講起不免有些違和。

「怎麼?這下換起你我行我素來了?」黎久歌淡淡抬眸瞥他一眼,將方才的評論回敬給張允恆,然也沒多大興趣追問,見酒杯將空,正要提起爐上酒壺,布簾外又傳來細細微微女子對話的聲音,他此回無意窺聽,然因習武之故,他聽覺本已是較常人敏銳許多,在張允恆與自己皆是沉默的此時,女子微微壓低了的輕柔聲音在他耳裡更是格外清晰。

「小姐……拾翠斗膽……方才小姐說的那事,可要稟告丞相?」

「這事我亦在斟酌,畢竟這不過是我大膽之揣想,只怕有些細節,我遠在朝堂之外,未曾得知,而使推論有所偏差,若是誤導了丞相想法,那便是我的罪過了,或許……還是莫要干涉得好……我相信朝中能人之多,要解此案,應是不難才是。」那溫婉幽柔的嗓音輕揉在窸窣夜風之中,宛轉飄入黎久歌耳中。

黎久歌面色不動,復被斟滿的酒杯之中映出他一雙冷然褐眸,在一貫慵懶沉靜的瞳中,倏地,掠過一絲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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