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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名:《煙歌行》

分 類:原創/BG
狀 態:連載中

夜幕漸濃,星月深沉。

芳宴如一場華夢,又如一曲起落之歌,管弦悄然,繁華將歇。庭院中喜燈滿張依舊,濃暖燭光隨著星月西斜,頹成幽紅殘照;宴會方始時,滿苑綾羅衣裳隨著女賓行走旋身掀揚如波,隨著筵席至尾,賓客一一告辭離去,鼎沸人聲凋成窸窣話語,昭示宴會將終。

一抹月白曲水紋裙裾翩僊如花,信步閒踏過半片庭苑,彷彿絲毫不被那逐漸深沉的夜色所擾,不疾不徐,步履閒適。

「大多數的賓客都已經離開了,小姐還不走麼?」拾翠隨在向雲煙身後,因夜色稍暗,不時幫她注意著腳下之路,偶爾抬頭看向已是漸次稀疏的人群,輕聲問著向雲煙。

「方才不小心逛得有些遠了,費了一些時間,今日賓客又多,結果竟整晚都沒再見到芳菲了,想說再同她說些話後再走。」向雲煙水眸淡淡望向前方佈席之處,餘下稀疏成群的賓客中並沒有看見張溶溶的身影。

是否在前廳送客呢?她眼神再流轉過一回,依舊是沒尋著張溶溶的影子,是故作此揣想,於是正打算領著拾翠到前廳一探,翩然身影穿梭過桌席錯落之處,正要踏上連接後苑與前廳的迴廊,一旁靠得近一些的兩三名女眷們,似有所察,突地朝兩人方向湊了過來。

「妳便是向靜妍?」一個高昂微冷的嗓音驀地傳來。

向雲煙聽得,緩下腳步,轉向聲音來處,淡淡一笑應之,抬起的眸中含帶幾分禮貌性的疑問,「我便是,請問幾位是……」

「果然高高在上的宰執之女是不會記得我們這種小官小職的女眷。」女子仰顎三分,細眸一狹地睨著向雲煙,頗有幾分不服氣的意味。

拾翠聽得心裡又訝又氣,沒想到官家女眷中,竟有這般氣狹低品之人,在這幾乎皆是官眷的場合中堂堂皇皇找人碴,氣得脹了胸臆鼓了腮,差些有股衝動回話,但看向雲煙毫無動靜,便壓抑了話語,莫敢妄動。只得斂下眸,偷偷覷瞧了來人模樣後,悄悄附在向雲煙耳邊低聲說道:

「……小姐,這人好像是三司副使之一的雷大人的女兒。」

隨著向雲煙參加過幾回朝中宴會,素來心細如髮的拾翠,在人群往來中,也記得了不少的面孔,眼前這位第一個出聲的女子,便亦是曾隨著父親出席朝中盛宴的女眷之一。

向雲煙只稍稍側過臉,微淡一笑,示意拾翠安心,方幽幽啟嗓:「恕雲煙失禮,雲煙實不識得兩位,倘若真有一二面之緣,那便是雲煙待人不周之失,在此致歉了。」

向雲煙皎若芙蓉的面上帶著一貫極淺笑意,不慍不怒,不卑不亢,淡然得彷彿那些尖銳如針般的話語不曾帶來任何感覺。

「還說是皇城的才女呢,方才那首詩聯哪裡好了,我怎麼也瞧不出來。」故作不理會向雲煙說詞,另一名女子眸光銳利地打量了向雲煙,鼻間一聲嗤哼,不以為然地贊聲附和。

「才女之名,乃流言蜚語之謬誤,雲煙確是獻醜了,有機會還請諸位多多指教。夜色已深,雲煙尚要尋主人辭別,就此失禮了。」向雲煙不欲多作糾纏,微微點了頭便要旋身而去。

兩人見向雲煙不怒不惱轉過身去,自己的話竟激不起她半分反應,一時覺得羞侮,反倒轉羞成怒,忍不住嗓音一揚,挾針帶刺地嗤聲:「哼,裝得這麼般平靜,我看這向靜妍也不過是個矯情之人!」

向雲煙正要跨上迴廊的腳步一頓,停了一剎,方幽幽緩緩地旋過身,面上笑容竟比方才深了幾許。

「兩位姑娘說得對極了──」向雲煙話語停頓瞬間,眸中笑意倏地一轉而哀,「我──確是矯情。」

就在兩名女子為向雲煙那雙眸中突地襲來的哀傷一時啞口之時,迴廊另一方傳來一陣略略提高了的嬌亮嗓音,如一把刀般劃破這突地凝滯的氛圍。

「妳們在做什麼!」人隨聲至,張溶溶面上冷怒,衝著兩人便斥,「妳倆在此為客,竟敢如此放肆,這般欺辱我的貴客!敢情是不把我這個主人放在眼裡了?」

「芳菲──我們……沒有那個意思的。」看見張溶溶聽見了,兩女支支吾吾地趕緊陪笑解釋,「我們……以為向姑娘性子跟芳菲一般皆是率性無忌的,一時說得太過了,絕沒有那個意思的。」

「別想騙我,我都聽見了!要是我再來得晚一些,你們又打算說出怎樣過分的話欺侮靜妍的好脾性!」

看著張溶溶怒容,兩人一時慌得說不出話,僵著一張笑容半垮的臉,直至張溶溶冷冷別過頭,乾脆地下了逐客之令:「橫豎宴會亦告了段落,溶溶就不留二位了。」

聽聞這寒然帶怒的言語,兩位女子再不敢厚顏多停留一刻,頻頻欠首點頭,帶著尷尬無措的笑容匆匆落荒離去。

「靜妍,真是對不住妳了,讓妳平白受這般侮辱,妳千萬別介懷,也千萬別因為這樣就不跟我往來了……」見兩人身影消失在眼角,張溶溶怒容一消,反倒微微垮了臉,趕忙轉身朝向雲煙道歉著。

「芳菲,沒有的事,我才該抱歉,因我之故惹得妳生日還這般不愉快。」向雲煙語氣歉然,臉上依舊是一貫的淺淡笑意,方才驀忽流瀉的哀傷早已被妥貼收斂,完美隱藏在那雙翦水瞳眸的笑意背後,完美得彷彿那瞬間的哀傷只是朦朧夜色下的一剎錯覺。

然收斂了眸底哀傷,到底收斂不了心底如漣漪般暈生的思緒,原想再同張溶溶說些話道聲賀再離去,如今也已毫無心情。

「時間不早了,雲煙也該告辭離去,芳菲累了一日,就別送我了。」向雲煙微微行了個禮,溫聲告辭後便轉身欲走。

在旋身一刻,轉眸瞥見前方迴廊曲折之處,一襲皂袍黑靴,在廊簷燈火下兀自深沉如墨,她下意識抬眼看清──

卻失足墜入了一雙宛如漩渦的無底褐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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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帆煙雨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