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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個人創作,請勿轉載 ※

 

 
作品名:《煙歌行》

分 類:原創/BG
狀 態:連載中

殷神風看著那張素來冷漠譏誚的面容上,竟摻著幾分涼涼的苦澀,心裡一時慌了,他幾乎未曾看過這個模樣的黎久歌,可是又想不出任何話語安慰他,或許,任何安慰都溫暖不了黎久歌一顆冷寡的心,他只能看著他手中的酒未曾歇停過,早已數不清黎久歌喝了多少杯。

望著黎久歌猛嚥悶酒,殷神風不知該說什麼,也無奈地跟著飲了幾杯下肚,兩人之間須臾沉默,殷神風有了幾分酒意,把玩起手中白瓷酒盞,半晌,若有深意地嘆道:「呵,張姑娘那樣可人的大家閨秀都入不了你的眼,這世上,可還有真能令三弟動心的女子?」

殷神風將視線自掌上捏著的酒盞抬至對面黎久歌的面上,看見他一雙已讓酒意蒙得迷茫的褐色眸眼,恍恍惚惚地失了焦,他晃了晃有幾分醉意的腦袋,失笑。

「心動麼……我連心動的感覺是什麼,都不知道了……」或許,他這輩子都不會有心動的感覺了。因為一面對女人,他總不禁覺得厭惡想逃,如此,還能對誰心動?

「君胤,你曾有過、讓一個人的言語舉止牽動喜怒哀樂的感受麼?」殷神風夾雜著幾分酒醺的嗓音,聽來格外喑啞低沉。

黎君胤努力專注地聽著殷神風的話,只覺得那已然一片渾沌的腦海之中影影綽綽,挖掘不出能給殷神風的答案,只是看著殷神風又替他自己斟了一杯酒,恍惚續道:

「君胤啊,你有沒有遇過那麼一個人,她的話、她的行為、她跟誰一起,能夠讓你高興、讓你哀傷、讓你憤怒,或者……讓你慌亂?」

殷神風一句話,卻在黎久歌一片模糊的腦海中,勾勒出一抹隱約的影子,殷神風的話語,彷彿暮鼓晨鐘,迴響在他空蕩思緒之中。

『她的話、她的行為、她跟誰一起,能夠讓你高興、讓你哀傷、讓你憤怒,或者……讓你慌亂?』恍惚思索之間,腦海中那道影子驀地廓清──是向靜妍。

是向靜妍,曾讓他紊亂了思緒。

可是……這怎麼會是心動呢?他明明厭惡她同厭惡別的女人一般,不,是比起別的女人還要更加厭惡──

她不過是個愛賣弄才華、又自以為是的千金小姐,為她心動?二哥在說什麼胡話,可笑!

黎久歌在心裡強烈地駁斥這個念頭,狼狽嗤笑出聲,卻不當面反駁殷神風,只是又捧起了酒杯,仰首飲盡。

兩人將散之時,黎久歌已是醉意深濃,意識雖在,卻已是恍惚,殷神風則只是微醺,意識尚清,他瞧著從來未曾這般醉過的黎久歌,酩酊如此,連走起路來都顛顛晃晃,只得攙了他,先將他扶送回黎府。

出酒肆時,夜色已成濃墨,那寧靜廣袤的黑,對比出這地上這一片依舊燈火通明的坊市街肆。喧囂塵世之中,誰卻也逃不過愛恨嗔癡,即便是身旁這名常讓自己調侃沒有心肝的寡情男子,也反常地大醉如此,屈敗在自己紊亂的心思之下。

殷神風沉沉地嘆了口氣,認命地攙扶著黎久歌,蹣跚地往黎府行去,在脫出市井嘈雜範圍之後,四周突地空曠開來,襲來一陣清冷,涼風流盪過眼前寬宅闊道,呼呼颼颼地刮,成為寧靜夜幕之下的一抹浮動。

兩人因酒意而沉重的步伐在幽曠的街道上拖曳出一串沙沙聲響,對比出大地之上的格外曠靜。

黎久歌讓涼風拂了一陣,微寒的空氣稍稍驅散他的醉意,恍惚的意識也在涼風之中細微清晰起來。他拖著無比無力的步子,勉力抬起彷彿壓上了千斤重的眼皮,瞧清眼前街景,眼見過了街角拐彎便是黎府大門,黎久歌佇慢了腳步。

殷神風感覺身旁的身影緩了步子,一偏過頭,便聽見黎久歌喑啞的沉濁嗓音:「就送到這裡吧……」

他望了望眼前街角,心裡了然,知是黎久歌不希望自己接近黎府,他遂不再堅持,鬆開了攙著黎久歌的臂膀,卻不敢立即收回,深怕他一個站不住要踉蹌。

黎久歌掙扎地甩了甩頭,勉力站穩腳步,抬起同樣沉重的腕臂以指壓揉著自己額側,欲驅散醉意,站定了半晌,感覺自己神識稍稍清楚了一些,便抬手朝殷神風示了示意自己無礙,讓他回轉。

殷神風不放心地多望了他幾眼,囑咐幾句讓黎久歌自己小心的話,方遲疑地旋身離去。

見殷神風離去,黎久歌邁開了仍有些微顛晃的腳步,往轉角處蹣跚行去。卻在拐過街角時,一抹意外的身影撞入視線,讓他狠狠頓住了腳步,眨了眨迷茫的雙眸,方看清來人。

「妳還來做什麼……」那挾著酒氣的嗓音聽來少了平常的冷硬,多了幾分恍惚。

「黎、黎大哥……你喝酒了?」一股濃重的酒味襲上張溶溶鼻間,她不禁喏喏地開口。

「不干妳的事。」黎久歌不耐煩地拋下話,便跨開腳步欲繞過張溶溶回府,卻在經過她身側時,讓她一把揪住了肘。

「黎大哥……那日是溶溶任性了,惹得黎大哥不開心,溶溶知道不對了……黎大哥那天說的話,都不是真的,對吧?都是騙溶溶的、故意氣溶溶的,對吧?」她帶著哭意的口吻卑微至極、且充滿著哽咽的懇求,好似下一刻就要迸出淚水。

她恨自己這般卑微、恨自己這般軟弱,卻還是克制不住自己,在夜深人靜之中溜出府,只因懷抱著一絲微弱的希望,希望一切都是黎久歌跟自己開的一個玩笑、或是一句氣話。

黎大哥既然會氣惱向靜妍、怎麼就沒有可能不會賭氣欺騙自己呢?一定是這樣的,他不過是氣惱自己了,才說出那些話的,向靜妍也說了,他與黎大哥沒有瓜葛的。只要自己軟聲軟氣一些,黎大哥會原諒自己的、他會的……

她故意不去想,那是自己自欺欺人的幻想,因為只有這樣告訴自己,她才稍稍少一些痛楚、少一些傷害。

她宛如一隻絲蠶,努力織吐白絲,將自己牢牢地、緊緊地包覆、保護住,不讓外界的殘酷與痛苦侵襲自己一分一毫。然而黎久歌的寡情,總像一把冷寒的鋒刃,一絲也不留情地將她保護自己的繭割裂。

「我氣妳?」黎久歌涼涼一哼,眼中有荒謬的嗤笑。「──妳以為妳是誰?」

張溶溶的手頓時一鬆,黎久歌隨即甩開她的箝制,再也懶地同她消耗,正欲逕自走離時,張溶溶再次崩潰地痛扯出聲,「為什麼……為什麼你能夠這麼狠心、這麼無情地傷害我,你難道沒有心肝、沒有血淚麼?!」

她幾乎要扯啞了嗓子,哭吼中的痛,痛得撕裂了寧靜的夜、痛得像讓人剜去了心。

月下的兩條人影被拉得荒涼幽長,四周浮動著那未曾平息的濃烈情緒,半晌沉默,橫亙於一方紊亂之中,直至黎久歌森寒地嗓音淌溢出──

「或許……真的沒有吧。」他冷冷的眸光,落在她哭花了妝容的狼狽面上,冷漠得如此殘酷,他凜寒的目光倏地一轉恍惚,語氣宛如冬日飛霜,凍人卻輕柔得彷彿要散逸而去,「有一個人曾跟我說,我在上一世讓人負盡了心,所以這輩子決定轉生而成一個無心無情的人,或許她說的……都是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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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帆煙雨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