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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名:《煙歌行》

分 類:原創/BG
狀 態:連載中

 

汴梁外城北廂之處,綿長的五丈河緩緩抹流而過,兀自蜿蜒出一川悠然,映照出岸上來往穿行的百工之人,如在河面上繪出了一幅橫卷長幅的市井工筆之畫。

倏地,一批快馬如一柄迸射的疾箭,銳利地穿過街市、穿過往來行人,踢踢躂躂的馬蹄聲沿著街市衢道被拉得綿長,蹄聲踐過處,彷彿被颳起薄薄煙沙,在空氣中掀揚翻飛,將一方日常從容的空間,攪得一時凌亂失序。

黎府宅邸,以一貫嚴肅凜然之姿聳立於千百尋常家戶之中,黑牆烏瓦,高壁闊戶,色調新異,奪人眼目。即使是日光清透的白日,仍不改絲毫懾人心魄的氛圍。那穿過街巷的快馬急蹄而至,在黎府門口被狠狠一扯韁繩,扯出拔尖般的長聲馬嘶,好似要扯裂黎府一方凜然詭譎的靜謐。

只見那馬尚未佇穩腳步,一抹高大魁梧的凜然身影便翻身下馬,腳步略帶匆急自府外跨過門檻,忙忙劫劫,直行入正廳之後,隨即抬手召來家僕,衝口便問:「九少爺呢?」

見黎仲容面色鐵青中有慌急,那家僕一時也給問得慌亂無措,囁囁嚅嚅地答:「九、九少爺……在他、他的屋裡呢,只、只是好像在整理行……」

那家僕句子都還未說完,只見黎仲容腳步一轉,那高大得令人難以逼視的身影隨即一旋、自正廳的偏門穿了出去,留下那未曾看過黎仲容這般氣息急促的家僕,愣站在廳內丈二金剛摸不著腦。

黎仲容穿過正廳那扇通往後苑的偏門,三步併作二步跨下廊道小階,穿入那一方曠大的苑中。春日百花競豔,無論是栽在壤圃中的、植在與腿一般高的盆栽裡的,或是那高於頭頂的茂樹枝梢,只要是屬於春季的花種,皆舒展苞瓣、傾囊而出,好似欲在這花類繁多的苑中,艷壓群芳,成為最明艷的一株。

黎仲容毫無心思一賞行道兩側的美景,只是催急了腳步直往前行,那宛如鷹隼般深邃的眸眼,鎖住了後苑彼端、那幢畸零坐落於一角的屋軒,凝著眸光不肯移開,高大粗獷的身影,穿行在這亂妍爭綻的花苑之中,格外突兀惹眼。

一跨上獨屬黎久歌的屋軒時,黎仲容張目便望見,黎久歌桌案上,擱著他一些零碎的細軟,散散地擱在捲裹行囊用的布單上,似是收拾至半途,桌案旁,黎久歌慵懶斜身而坐,右手握著隨身長劍,橫在身前,左手以綢布覆在掌上,細細擦拭,將劍身拭得宛如帶霜的秋水那般寒亮,黎久歌凝視著劍身的一雙冷漠褐眸,好似亦因此給點染一絲興味──他向來便是愛武成癡。

然黎久歌那雙映出寒芒的褐眸,一自眼前的劍身上抬起,便望見了佇立在屋外短廊上的黎仲容,眸中方升起的一絲玩味瞬間被一抹嫌惡掩滅,黎久歌將劍穩妥收入手中劍鞘,懶懶站起身,拎著劍,靠著身後的牆櫃,冷冷出聲:

「你來做什麼?」

「你真想走?」黎仲容眼眸一睨,睨向桌案上那些衣雜物與長劍,口吻涼冷。

「呵……你該不會特地自朝中趕回來,就只是為了阻止我吧?」一見黎仲容,黎久歌又掛上那副譏誚冷訕的表情。

「我說過,你不許自這座府邸離開。」黎仲容語氣凝冷,沉聲喝脅。

「難不成你有法子日日在此守著我行蹤麼?」黎久歌劍眉涼涼一挑。

「即便要如此,我也不會讓你走。」黎仲容低聲喝道,話語中有著不容推翻的堅決。

「呵……你不覺得你自己很可笑麼?我可是要成全你、成全你整天掖掖藏藏這麼個不中用的兒子的心思啊,」望著窗外黎仲容一臉鐵青,黎久歌譏訕失笑,可那涼涼的笑中,卻有一瞬、好似全化成了哀戚、化成了他口吻之中隱在背後的痛楚,「你為什麼……就是不放過我?」

「你是故意氣為父,還是當真這麼想?」黎仲容擰起的眉宇之間添上一抹陰霾,遮去了他眸中瞬生的苦澀。

「呵,難道不是麼?」黎久歌當黎仲容裝傻,走近了黎仲容所佇立的窗邊,一面荒唐失笑道,「幼時,我日日苦讀、不過是為了讓你欣慰、不過是為了在這個家裡出人頭地、不在因為母親身分低賤而遭人欺侮,而你說我資質不夠、不要我上那國子學丟你的臉。每當皇帝或朝中眾官訪至,你永遠只讓我乖乖在屋裡待著,不讓見客,難道不就是如黎季堯那班人所說的,因為身為一品將軍、卻有個上不了國子學的兒子,說了要教人笑話麼?」

黎仲容鼻息益發疾重粗濁,面色繃得死緊,好似緊咬著牙、卻說不出話。

黎久歌又跨近一步,盯著黎仲容的面上只有一片無情的涼冷,可眸中,卻是深邃得望不見底的怨、與恨:

「自我打河南習藝回來,苦練了數年而習得劍術上乘,你卻不曾正眼瞧過一眼,有一回,我說,我欲參與朝中武試,可你應了什麼你可還記得?『你可知,我便是武試判官之一,勸你莫費心力了。』朝中年年賜下蔭補之缺、大哥、四哥、七哥依序領此蔭福而受薦為官,今日於朝堂之上,你也提薦了十一弟,不是?那我呢?我真的比他們差麼?你可知,在這府邸裡的日子,我所受的是如何的奚落與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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