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花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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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告訴自己，姬小雙不會背叛他的。

但他終究不敢去釐清，自己究竟是不相信，或者是不能接受。

所以，他沒喝下那杯茶。他設下了一場賭局，賭上的，是姬小雙的性命與自己的信賴。

但在姬小雙徐徐地將茶喝下時，他竟不想贏。

一輩子爭強好勝、不甘失敗的一代梟雄北辰元凰，此時此刻居然一點也不想贏了。

在捧著瓷杯靠近嘴邊時，北辰元凰嗅著了一股不尋常的氣味，儘管它近乎無色無味。在專精毒物的翳流裡，這種氣味卻是他陌生的，恐怕是要比翳流內眾多精心研製的毒藥都要高竿上許多。

地上，滿是碎瓷片片，瓷杯上金色與朱紅色釉彩勾勒的鳳凰圖樣，亦裂成了好幾塊。

瓷杯落地瞬間，北辰元凰轉身摟住了姬小雙頹然墜落的身軀，他不願姬小雙倒在這冰冷的石地上。

如今人在自己懷中，卻已是動也不動。

北辰元凰拾起地上一塊碎瓷，看著瓷杯內側，在日光的折射下映出一圈不自然的色澤，角度一傾，一層薄如蟬翼、似膏狀物凝固後的薄膜無所遁形，湊近鼻尖，沒了濃郁茶香的掩飾，他嗅出了一股微弱的腐味，像是每回他到水瀧影都會聞到的那股糜爛的腐味，教他厭惡。

水瀧影……北辰元凰頓時什麼都明瞭了。

天來眼，你居然擺了本皇一道。

他勾起唇角，像是笑了，眼角卻無聲地滑下一滴淚。

天來眼使毒的功力，比起翳流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天來眼恨透了翳流，恨透了他這個新任教主北辰元凰。

他不知道這毒的藥效，但他也不想知道了。

看著懷裡的姬小雙，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一直以來，他都沒有仔細地看過姬小雙，因為在他面前，他總是低著頭，總是畢恭畢敬，總是唯命是從。

以前，姬小雙看著他的眸總是帶著滿滿的敬畏與崇拜；現在，北辰元凰卻希望能多些其他的什麼，而他已無法確定是否姬小雙還能有睜開雙眼再看著他的那天。

摟緊了懷中的姬小雙，讓他的頭輕輕偎在自己胸前，他還能感受的到他的體溫，彷彿他只是睡了。

若他醒來，一定又會驚慌無措，一定會害臊地掙脫。

到時候，他才不會讓姬小雙離開自己懷裡，他要緊緊地摟著他。

要緊緊摟著他呵……

為什麼肩負起王者悲哀的時候，他只能狂妄地、霸氣地笑；為什麼明明是笑著的時候，卻停不下眼淚。

向來，他以王者自居，而此刻，他僅是北辰元凰。

淚，順著他的側臉，滴落在姬小雙頰邊，沿著他臉頰流下。

像是姬小雙也哭了一般。

彷彿時間已靜止，漾開了的漣漪彷彿再也不復止水的平靜。

驀地，有人牢牢地握住了北辰元凰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