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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個人創作,請勿轉載 ※


作品名:天歲流年
分 類:同人/BL

狀 態:連載中
配 對:霹靂》說太歲x天羅子

 

 

天佛原鄉的夜,總是清澈的一片烏靄也沒有,任月的銀光恣肆淹沒大地,傾瀉出一方清涼,襯著佛鄉內修行僧眾們一片理應毫無罣礙的心。佛鄉裡的一切擺設也極為清簡,荒地瘦樹,點綴著一列列枯木禪房,別有一股貧瘠卻高雅的韻味。月光照亮著屋舍輪廓,隱隱揭露出一草一木之間清瘦的禪意。

離開了晚課的禪房,天羅子走在屋舍之間,身形削瘦,步履從容,一身雪白的衣袍讓月光滌得更純淨無垢,看上去那樣持重、沉穩,怕是令人難以想像,十數年前,他還是個愛撒嬌耍賴、孩子氣的青年。

可那人走了之後,心裡一切的柔軟,好似也給埋葬了一般。他還是能說、能笑、能打打趣,只是再沒有一個人,能像說太歲一樣,讓自己毫無保留地依賴撒嬌、毫無保留地任性發脾氣,好像在一夕之間,被迫成長,成為了一個大家所認定的「大人」。

天羅子不覺喜、不覺悲,只覺得有幾分失落。

可恍恍惚惚,也過了十數年,心底的那份空虛好似已經恆久成習慣,與此後餘下的歲月共生了,所以也不大疼、不大難受。

就如他這樣走在佛鄉幽靜的屋舍之間,看見月色清涼,沒有心境暢快的喜、也沒有憂鬱灰絕的悲。

他走著,在曠靜的夜色下,敲出細微的跫音,他孤寂的影子在身後地上被拉得瘦瘦長長,他偶爾望著自己的影子,會在心裡輕聲問:以前師父望著地上自己的影,就是生得這麼模樣嗎?

可是,他知道能回答自己的人已經不在了。只得斂下思緒,回到那間屬於自己的禪房之前,屋前,也有著一株白梅花,不頂茂盛,枝枒稀疏、枝節上綴著幾朵花,卻宛若一點點掛在枝頭上的雪,透露出梅花的清曠。

他不急著進屋歇息,只是提起屋牆邊的木桶,靜靜走到屋前的井邊,自井中汲起了一桶水,再踅回那株梅樹旁,微微傾了桶,細細澆灌著那株梅樹。

那株梅樹,是自己皈依佛鄉之後的某一日,突然在牆角邊發現的樹芽,起初不知道是什麼樹,只覺得佛鄉地非沃壤、沙礫遍佈,竟能發出這一株野生的樹芽,有幾分驚喜,於是日日夜夜汲了水澆灌著,一年之後,樹苗生成了一株清瘦的樹,結了花苞,綻出稀疏白梅,他望見第一蕊白梅花開時,鼻頭一酸,不知為什麼竟想哭,只是留不下淚。

知是梅樹,他更悉心殷勤地照料,有時,他想念說太歲、睡不著了,便披著一件單衣,佇立在涼月孤梅之下,對著那株梅樹,呼喚著說太歲的名字。

轉眼,春去秋來,這株白梅也開謝了十幾輪,伴著他在佛鄉上孑然一身的日子。

澆灌畢,天羅子在梅樹下佇立了一會兒,望著那相對細瘦的枝枒、稀疏的梅蕊,他不禁想起十幾年前千玉屑那玉心窩外的苦蠻花樹,也是生得焦黑枯瘦,唯有枝頭上如血一般的大艷紅花,彷彿凝著黑海森獄若葉家離鄉錯根的哀愁。

那眼前這株梅樹的枯瘦,是否跟自己一樣,是讓相思所消磨呢?天羅子不禁如是思索,好似如此想像,他便覺得自己不那麼孤單。

他望了那株梅樹一會兒,方旋身進屋,屋內是一片幽黑,只有清銀的月色自枯木櫺窗之中篩入,照亮空氣之中一絲絲飄搖的煙塵,隱隱透出一絲冷冽的孤寂。

可天羅子早是習慣的了,憑著生活於此十數年的熟悉,他微微燃了床頭一盞燈,就著稀薄的光線,褪去衣袍、準備就寢。他解下那件如雪白袍,正要往床頭的衣架上掛放,卻見幾蕊梅瓣,自衣袍上飄下,落在床榻上,他才細細看清,原來自己衣裳上堆了許多白梅殘瓣,是今日在嶺北矮山的野梅林裡招惹來的。

自從那一日,那一道金髮煙袍的男子毅然決然地背過自己之後,白梅花之於他,早失去了所謂幸福的意義。若白梅花真是幸福,那自己為何卻在一片盛放的白梅林間,看著他遠遠走開,走到與自己相隔的天涯彼端,不曾再回來過?

前半輩子,他兩度上嶺北看梅,雖錯過了梅,可那人卻是真真切切陪伴在自己身旁的。等到自己親眼見到了心心念念的白梅花,卻換得那人從自己生命之中離開。只怪年輕時太過淺薄、太過不成熟,非得要將自己的幸福寄託在那會開會謝的花上。

等到認清一切虛幻時,一切都太晚,再不能挽留。

如今,梅花之於自己,是哀傷、是相思、是對那人的悼念。而十多年來,每年到了這個時節,他總會上嶺北,讓那殘梅打了一身,如永遠拂不去的思念,拂去了、還滿。

也許,是不願拂去。

修佛者,修心靈的澄明,以使如鏡、洞見生命之中的虛幻;可他卻甘願在修途上,留著這一點不滅的塵緣。就如他在人前的自稱:佛謎心懷鉛,他將他留下的鉛刀,當作自己一生不願勘破的一道謎。

因為勘破了,就連最後一點牽掛都不能有了。

他望著從衣袍上被抖落於床榻上、衾枕上的梅瓣,不撥不拂,只是就著單衣,平靜地臥上,枕著相思入眠,或許……能在夢中見他也說不定。

月光清寂,灑落禪房內半邊地上,好似要將冰冷的地板照得亮透,早習慣了一個人的床榻,天羅子沉沉睡去,吐息沉穩且從容。

半晌,一道低微跫音,在曠靜的孤月之下響起,走進那間座落於佛鄉畸零一角的禪房,房前的梅樹似感應人行過的氣流,無聲地飄落了幾瓣。那道跫音延伸至那枯木窗櫺邊,原先半面銀白的禪房地上,默默罩上一道人影,佇立不動,好似一種守望。

默聲半晌,天羅子在沉睡之中,微微搐了一二下眉心,像是在夢中,努著雙眼,想要看清什麼。

「──師父!」須臾,他驚呼坐起,額上滴滑一道冷汗,他猛地將頭扭向窗外──那裡,一個人也沒有,只有月光,夜夜清寂依舊。

呵……他夢到,夢到說太歲來看到自己了。

可醒來,卻又是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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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帆煙雨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